〈人啊，人〉律銘（香港）

抄寫及攝影：陳淑麗 新中文四 聯合書院圖書館地下

一直都是向前走
從學會爬行的那一天
沒有人說過終點會在哪裡
和為甚麼要繼續走
沿路遇到很多人
問過別人以上問題
有些人說了一些話就朝向相信的方向去
有些人說了一些話就呆在原地
人說話時先在自己的耳內聽到
不過和發出的聲音並非一致
人聽到自己的話總比別人聽到的悦耳
所以一直說一直說一直說

關於形象別人看到的是
工作履歷獎狀地址母校
有些人或會問問信仰，準確點是只問了宗教
說起病歷和常用藥物，關於使用美沙酮
別人會用這資訊製成標籤和眼光
於你，會讀出性格和面對困境的應對方法
讓人性從平面變立體

關於婚姻，人談到性取向
別人會害怕或轉移話題
你其實知道所有經歷和前塵往事
你知道人在母胎中的基因即使尚未成形
你知道這是選擇多於命定
放手讓所愛的人偏行己路
很難說，忠於說過的話是信實
抑或為愛阻擋不該走的路才算是愛

一直走下去
所有以上的都只屬於軀殼
到臨近死亡時，資料頓成無關重要
看到人的內心反照驅體
穿了層層衣服，黑夜一樣赤裸
夜色一様微凉

人慣於用呼吸心跳瞳孔大小代表生命
可能靈魂早已離開軀殼
人還算不算是人
抑或別人和儀器監測到冰冷與靜默
靈魂和肉體原來沒有分離
只是人和人失去聯繫

當人以人的身份和別人展開對話
人才得以被理解為人

——《沿道尋回》（香港：水煮魚，2020年）

（蒙作者允許抄寫，謹此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