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星期四的尋常事兒〉  中國語言及文學系文學碩士二年級 袁苡晴

  三月二十一日,尋常的星期四。早上七時多出門上班;傍晚六時多回中大上課。我很喜歡現在唸的碩士課程,卻始終敵不過倦意,臉部神經線暫時麻木, 擠不出表情。換言之,假如我照鏡子,將會看見一張極有潛質當喪屍的臉孔。腦袋:很混沌很混沌。決不能說是腦袋一片空白,因為「空白」意味著停止思考,而 我,是迫於無奈思考太多低層次的東西。日間工作的餘音在腦海中排山倒海,和成一堆嘔吐物,分不清肉和菜,還是米飯。

  走在未圓湖旁凹凸不平的麻石路上,右腳一如往常狠狠一拐──比紅牛有用多了!劇痛與尷尬頓時發揮超卓的提神功效,我終於知道嘔 吐物除了肉丶菜丶飯之外,尚有鮮榨橙汁及太陽蛋。我也順理成章回想起本科時於范克廉樓對面的樓梯拌倒了一次又一次。左腳拌右腳,右腳拌左腳。然而我其實從 未錯誤穿過本部圖書館前那道拱門藝術品。

  康本國際學術園,希望沒記錯這龐然巨物的名字。裡面的咖啡閣開業不久,員工貌似仍然不熟悉收銀機操作,按來按去,按不出個所以 然。我懷著焦急的心情等待那味道清淡的鮮奶咖啡。我不口渴,亦未至於睡魔來襲。購買咖啡,大杯裝,也許只是慣性。我曾經非常喜愛范克廉樓和聯合書院學生飯 堂裡的咖啡閣,即使明明知道上課快要遲到,還是堅持買丶堅持等。箇中原因無從稽考,那些咖啡並不特別好喝。

  我為了自己能夠在六點二十九分拿著咖啡到達課室,並找到前排中央的好位置暗自竊喜。環顧四週的空座位,我覺得我又當了一回好學 生。如果現在是早上八時二十九分,你說多好。我指的是五年多以前。當時我還是個啥都不知丶啥都不曉、啥都不懂的本科一年級生,連準時上課都做不到。非不能 也,不為也。八半課堂,尤其要老命。今時今日,每次責備學生不守時,總是心虛得很。

  三小時課堂,討論了若干現代文學著作。當然不是篇篇好看,可能夠單純地放縱自己,慵懶地做個訊息接收者,實在幸福。《那些年, 我們一起追的女孩》之所以備受熱捧,是因為青春使人眷戀,任性瘋狂的青春更使人迷戀。而它們,終將逝去,無法回流。試問現在誰敢遲到丶曠工?我不敢。我固 然知道有人敢,但──看老闆們怎麼修理你!趙薇首次執導的《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我還沒有餘裕觀賞,不過光看標題,已經夠「殺」。

  路燈昏昏黃黃,不遠處火車輾過鐵軌。一隻巴掌大飛蛾大概瞎了,居然以牠的最高時速,撞到我眼鏡上,隨後緩緩墜地。我猜牠僅屬昏 迷,沒有死。於是我猶豫了,到底要不要補一腳,把牠踏扁?還是不要吧。中大就是適合飛蛾偶爾亂舞的地方,最好還有猴子丶變色龍丶貓頭鷹。這些都是我在中大 見過的居民。那猴子甚至企圖搶奪我剛買的公司三文治。牠長相非常可愛,可愛到讓我雙手奉上連包裝紙都來不及拆開的三文治。唉呀,不用搶丶不用搶。我期望牠 回報我一個小小微笑,或至少道一聲謝,可惜事與願違。牠冷靜地捧著三文治,默默站在粉藍色垃圾筒上,而已。

  火車車廂內是白光,彷彿與黑夜脫了節。五臟廟因缺乏祭品而鬼哭神號,我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原來已連續九個半小時沒有進食,奈何 回家之路如鐵軌一樣長。家,在天涯海角啊!如果這時有人給我一碟頹飯,就──太──好──了!或者,如果猴子懂得報恩,還我一份公司治,也不錯!人們常 說,肚子餓要分散注意力,幹些別的事情。雖然多次嘗試,深知這爛方法根本毫無丁點用處,我還是拿出了教授指定的閱讀材料,左啃啃右啃啃,任由路軌引領我彎 彎曲曲地朝晚餐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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