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圓的一日〉 翻譯系二年級 姚卓維

　　二零一三年三月二十一日

　　6時04分，原來已是這個時間了。我看著左腕的手錶，同時右手緊緊抓住扶手，努力在這個擠滿乘客的校巴車廂內維持平行。從早上八時半開始已經上了8小時課，最後4小時的理論課更是特別累人。如果不是在午飯後一小時空檔在圖書館小睡片刻，我大概早已不支倒地，暈倒在地上了。本來已感到頭昏腦漲的我，站在左搖右擺的校巴上，感覺加倍難受。

　　6時17分，步下校巴，總算能夠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但是總覺得不甚舒暢。是空氣濕度偏高的緣故嗎？還是天空陰雲密佈的緣故嗎？這大概與天氣無關吧，畢竟心情不佳可不能怪罪天氣。我伸手探出銀包，「嘟」一聲穿過閘機，然後走往上層的月台。一切有如機械程序一樣，我腦海裡沒有多餘的想法，只希望能搭上下一班列車回家去。這段短短的路程中，我曾與幾多人擦身而過，但是下一秒我已忘了他們的身高、髮型、面孔、服裝，因為這一切似乎都沒有關係。我們只是碰巧要前往相同方向的目的地而已，由始至終這都是我一人的行程，我理所當然的日常生活。在這個人來人往的火車站裡，我們都是孤獨的旅人。

　　6時20分，我站在月台上，等待下一班列車的來臨。這時一名女生走到我的身旁。她穿著紅色百褶裙與紅白格紋襯衫，掛著一個啡色單肩袋，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留著一條短馬尾。在我們視線相交的一刻，我們喚出對方的暱稱。那個本已遺忘在記憶旋渦裡的稱呼，一瞬間牽起連串回憶。我們之間有千言萬言說不盡，卻又無從說起，只能靜靜站在那裡互相對望著。此情此景與4年前的那個晚上重疊起來。那是會考之前我們最後一次約會，那一晚我們也是這樣子站在月台上，相約會考完結後的再會之期，然而再會之期卻變成遙遙無期。我已忘記到底我是變心了，是厭倦了，還是放棄了。也許原因並不重要，一切遺留下來的只有結果，總之就是我跟她分手了。之後我憑優良成續進入一所高中學校，過著以補習社和圖書館為家的生活；而她留在原校升讀高中，加入了學生會過著充實的校園生活。後來在Facebook得知她交了另一個男友，我就沒有再留意她的事情。

　　6時22分，列車進入月台，然後減速停下來。閘門緩緩打開，我們默默步入車廂，幸運地找到兩個座位坐下。我生硬地擠出兩句問候的語言，然後談起大家的近況。她告訴我與男友一同考入中大理學院的事情、與男友分手的事情、還有認識另一位新男友的事情。然後我們又再一次安靜下來。我望著身旁的她，只見她閉上雙眼，微微低頭，呼吸似乎比平常還要急促。我知道她在努力控制那些回憶帶來的情緒波動。她已經不是4年前的那個她。她不會輕易在其他人面前流淚，也不會在電話裡對前男友大吵大鬧。她學會了如何默默承受心中的痛。如果4年前我沒有作出那樣的決定，我們的命運也許會截然不同。也許身旁的她會依偎在我的肩膊上，靜靜地享受心中的甜蜜吧。然而這個世界沒有如果，我們也不能將失望與遺憾怪罪於命運之上。 6時40分，列車到達九龍塘站，我告許她我要下車了，那一刻我們互相望著對方，整個世界好像都靜止下來。我站起身，留下一句「對不起」，然後走出車廂。我強忍心中難受的感覺步出火車站，想要深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冷靜下來，卻感到輕如霧水的雨點輕撫我的臉。

　　也許我們根本不適合對方，也許這種頹廢的生活更適合我，也許這一切跟本毫無關係，也許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我們都是孤獨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