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蠢欲動的日子〉 中國語言及文學系一年 吳皓妍

　　後來，我接受了這樣的日子。左手常常看右手不順眼，右腳不自覺地踐踏左腳。我和我自己的關係其實最差吧。我可以和很多人好，但不知道是不喜歡還是不習慣，我不肯和自己好。做了一件事，我會恨自己做了，不做一件事，會更加恨自己怎麼不去做。然後，我去想，為甚麼會這樣。

　　「日子在蠢蠢欲動」，後來我嘗試斬釘截鐵地告訴自己這個發現，我決定把我的痛苦都歸咎於日子。日子很快地跳出一個月和一些年， 然後一生，所以日子是自由地跳的，是隨心所欲的。當日子踏跳過我的時候，我就會恨自己，我便不免恨自己的過去：「為何不可重來」，我恨自己的未來：「怎麼 不快快報到」。日子可以做它喜歡做的，改變它看不順眼的，自由地，但日子不幫助我自由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於是，我安心地責怪日子：「都因為你不好。」

　　卻發現，蠢蠢欲動的是我，不止是日子。說動聽一點，日子的蠢蠢欲動其實是最有規律的。然而，說實話，就是說難聽點：「日子是最 被捆綁的」。日子被一秒、一分、一時充斥，永遠地步步為營，也只可以步步為營地前進。驚覺這一點的時候，不算太遲，只是笑自己曾經很傻，以為後悔就可以挽 回，以為只要我全身每一個肢體都蠢蠢欲動，就可以走得快一點，得到更多東西。

　　三、二、一，Go！跑啊，時日無多，跑啊，去追自己想要的東西、想要的人啊！On your mark，get set，Go！去啊，我的舌頭說，但左耳聽不見，右耳正在做卧底，正在貼著他的背，偷聽他的呼吸，至於腳？他們已經很累，只想一坐不起。大腦想到一個方案 ──例如，放棄一切的過去，放棄對未知的恐懼吧，小腦便會否決──應該放棄他，有時甚至連胃、連肺都在僭越──應該順應肉體的即時需要，例如，先吃了眼前 的功課吧，什麼都不要再想。

　　看來，因為我的肢體各自蠢蠢欲動，各有主見，連大腦都無法好好號令，導致動彈不得。三、二、一……零？明天，就因為我貪心，就因為我什麼都想要，什麼都拿不定主意，所以會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