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快樂──訪問一位校巴司機〉 新聞與傳播學院二年級 洪寶瑩

　　「我算好時間，剛好可以搭上你的校巴！」灰衣少年方才坐下，便與司機一來一往，侃侃而談。「那天我等了三班車，實在等不及了，所以只好乘別人的 車。」「你現在要去哪兒？」一笑，手上的動作依然亮麗流暢，車子拐進轉入李兆基樓的彎。「去圖書館溫習。這個時間好。」「哈哈，溫書也要算吉時？」──你 在中大這麼久，有沒有跟哪個校巴司機比較熟稔，聊過幾句？每天從崇基到新亞、逸夫，有沒有哪個印象特別深刻的司機呢？以後，除了記得正三六九、正四八的校 巴時刻表，會不會在天地堂間，跟這些天天至少開七個多小時的司機談談話？ 　　

　　叔叔說，學生為校巴司機改了不少花名，如最有名的魯迅，還有車長、高飛……那他呢？校巴叔叔不願意透露他的姓名，也笑說自己沒什麼外號。由於他個子較小，又架著一副眼鏡，我姑且稱他為柯南。 　　

　　柯南叔叔四年半前加入中大，以往一直有在外面開車。他笑說，幼稚園、小學、中學、大學生他都載過；大巴、中巴，甚麼類型都 駕輕就熟。他的駕駛經驗超過二十年，開始做司機的年頭，筆者還沒出生。天天如是，一樣的路線、一樣的生活，似乎沒有甚麼有趣、深刻的事？叔叔說，中大環境 美麗、空氣清新，司機們會相互讓路，不像在外面要「攝位」、「鬥氣」、留意紅綠燈及信號燈，比較「他條」。而且，中大學生大多都很友善，自己不用受氣。他 不怕車子突然出甚麼亂子，最怕的是學生亂過馬路，導致意外。柯南叔叔很關注學生，也很喜歡跟學生交流，大概因為家中有一位與我們年齡相若的千金吧？「你們 開心，我就開心，就是這麼簡單。」語畢，他爽朗大笑，十分窩心。 　　

　　訪談期間，兩名姨姨不懂在哪個站下車，在座位上嘀嘀咕咕。柯南叔叔聽見她們的對話，急忙高呼：「新亞還沒到，可以多坐一 會。」曲髮姨姨立即跟鄰座說：「啊！那天我不懂怎樣去范克廉樓，也是這個司機教我的。」莞爾，他真的很容易歡樂──「新亞在下一站，大三巴就沒有了，觀音 像就有！」柯南叔叔很喜歡開玩笑，很是有趣。餐廳經理在本部上車，二人閒聊幾句，他說：「我只會做薑汁撞板，不懂做薑汁撞奶。」柯南叔叔甚麼都可以聊，他 的女兒、新亞的櫻花、以前有外國學生邀請他一起去燒烤……「方樹泉堂旁邊的桃花，一直開得非常美，但因為蟲蛀了，今年斬了，沒了。」惋惜是，每天來來往 往，陪伴他數百哩的美景，很容易記在心上。沒有了，就是有點可惜。 　　

　　柯南叔叔的一天，並不複雜。他依循編排好的時間表，準時上班，拿回車後，隨即展開工作。每天有一小時吃飯，車子泊在哪，就 到附近的餐廳吃飯。控制桿旁，就只有一枝水、一個風扇仔和一堆文具，用以紀錄工作時數和乘車人數。下班，就把車停泊於大學站附近的停車場。這樣，日復一 日，年復一年。悶嗎？「在外面打工一樣是悶啊。」以前開旅遊巴的時候，要不斷在路上繞圈子以消磨時間，「現在時間反而多了啊。」 　　

　　柯南叔叔總是在笑，眼睛瞇成一條線。原來，他曾罹患癌症，灰心過、失意過、迷惘過，驟然失去人生方向。不過，難關過了，他 發現，最重要是挺過去。「你現在看我嘛，一點事都沒有」。很多事情，想開一點，笑著捱過，即使痛苦，也不輕言放棄。他提及早前中大有女生跳軌自殺，感到相 當遺憾。 　　

　　你知道甚麼是真人圖書館嗎？柯南叔叔是中大一本值得推薦的好書，偶而停下，翻閱他的故事，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有一點點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