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靈魂的足跡〉 數學系三年級 姜健明

　　今天起得晚，在宿舍差不多十二時才真的起身梳洗。一周理論上只有星期四和星期六可以睡到正午，其他日子最晚也得十時醒過來，去上課或替人補習數 學。當然，如果前一晚三、四點才睡的話，第二天的八半課未必敵得過睡魔繼續睡。我這個星期三的八半堂就是這樣子沒上了。但周四是一半堂，作為宿生總不能太 「頹」，十半以後的課還得上一上，良心才過意得去。而且在畢業年，盡可能不走堂，珍惜有書可讀、有課可上的學習日子。

　　午飯約了同系的同學到本部吃意粉才上課。由於我遲了點，一位同學顯然對我有點不妥。在餐桌上，那位同學幾乎不發一語，我只好 和另外的同學講些有的沒的，好讓食飯的時間不太難過。及後，一行三人到講堂內上課。今天的數學課教一些圖論的知識。我看過講師寫的東西，不太懂。但又向身 旁的同學說自己在另一堂課中學過個大概。於是一個我認為比我懂更多的同學問我：出面寫的東西是不是基於這樣子的邏輯？其實我不太清楚他的想法，但他總不會 錯吧，故我做出一副肯定他的臉孔。

　　相較白板上的算式，倒認為手機上的資訊更具吸引力。我放棄了聽書，把玩電話的面書和Whatsapp。先前那位對我的遲到耿耿 於懷的同學，自己坐在一旁，他同時在Whatsapp群組中說我遲到很可惡。科技就是有趣得一個地步，明明你見他好好的在抄堂上筆記，同時又可藉著電話變 臉，發表自己的不滿。其實我也習慣了，他總會為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而大灑脾氣，但過了一兩天世界心情回來了，大家又繼續一起食飯上課。當然我遲到也有錯， 但「遲到」彷彿成為可接近的過錯，若不太離譜，也不必太介懷吧。其實大家都彼此彼此，如財爺的金句，「我有我的遲到，你有你的煩躁」，都把「遲到」和「耍 性子」融入各自的生活。而這些日子，我別人對無理的發脾氣，似乎懂得何以應對，那就是盡量避免「說、太、多」。 臨下課時，講師派回中期測驗。拿中期測驗是上這堂課的重點項目，因為書我聽不入耳，遊魂了這麼久就是等待這一刻。一看測驗卷的分數，實在錯愕得來帶點驚 喜。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滿分的，因為講師說同學在測驗中犯的錯，我全都中了。這時靈光一閃：他一定改錯了！剛才我說過那位聰明的同學，我向他說了分數，他 看過我的答案，有點不屑，只因他也知道我的試卷肯定改錯了。我和他交換個微笑，他以笑容攻擊我的理虧，我以歡笑流露出難得的喜悅。我和他相識良久，是中學 同學，在人情上，他赦免我在分數上的原罪，哈。這分數算是給自己一丁點將畢業的獎勵，在自欺與自喜間搖擺。

　　完了數學課，便去上動漫課。平時和我上課的朋友說，他有學系送舊，要我替他簽到，我半推半就的答應了。記得大一有次幫人在書院 聚會中「拍卡」簽到時，當場被捉住了，從此心理蒙上陰影。今次幫得很順利。因為早到，沒有人在排隊簽到，又簽得快手，不被人發現我在簽兩個人的名。我想其 他同學是不大理會你簽幾多個到，在乎的大多是講者。恰巧今堂不是講師授課，而是助教授課，基於講者地位上的下降，我的「秘密簽到」可更放心的進行。其實兩 者沒必然關係，只是認為助教對這些事比較不上心，我便容易瞞天過海。

　　動漫課說女僕咖啡店，播著女僕咖啡店的經營狀況：穿上女僕裝束的少女服務光顧的客人，稱呼為「主人」，整個空間就是營造出鮮明 的主僕關係，讓客人體驗被聽話女僕照顧的感覺，算是獲得在漫畫二次元世界中一般的心靈撫慰。由於我不是動漫迷，對女僕還是有點保留，不想欺騙自己世上有如 「女僕」的女性，這回事始終有點反女權，有那麼一點不安。

　　由於自己一人上課太悶了，上了一小時就遁逃到圖書館，而那堂是三連堂來的，約三小時的課。在圖書館也好不到哪裡，依然是孤單的 自修，有時候就是要學會和寂寞打交道，生活才過得愜意。在進學園選了台電腦坐下，看一本叫作「從民族國家拯救歷史」的電子書，因為下下星期要交一篇中期文 章，而這本書的內容非看不可。看著書，等到兩小時後去幫中學生補習。要專心一致的乾坐看書，在大學生涯上，是件相當困難的任務。我不時禁不住按按手機和面 書，同時左顧右盼。某時刻，發現不遠處的一張台坐下一對情侶，或者未來的日子進學園會成為約會的聖地。視窗上的文章雖說著「民族國家拯救歷史」甚麼的，卻 著實拯救不了這刻悶得發瘋的我，故我不時望向那對情侶自娛。後來我發現另一張台的女生也不時望向那對情侶，像是發現同好似的，一定也察覺男的撫摸女的時 候，有夠招搖。後來，那個男的走了，女的玩玩手機，不一會兒，有另一個男的坐在女的身旁。他指著電腦內像簡報的東西，似乎教女的做功課般，卻沒有先前所見 的「愛撫」。而我的幻想開始起動了，把現在的這個男視為女的「兵」，當然「兵」要等到男朋友走了才出現，頗符合常識，以免火星撞地球。為了完滿我的想像， 在我離開之時，特意走到那張台附近，圖一窺那位我估計是「女神」的女同學。看過側臉，正正常常。由於她臉幾乎貼近電腦熒幕，很難看到正面，我也不好意思看 得太張揚，免得她以為我是個變態，就不好了。只是覺得，靠外貌，在大學這個造學術的地方，可以過得相當滿意的。在這方面，大學與社會似乎沒太大分別，所以 大學就是社會的縮影，哪有錯的。然後踏上校巴，帶著點懊惱，走出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