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天，黃葉地……〉 聯合英文系1980年畢業 Angela Wong

　　後園前園佈滿了黃葉，草地掙扎著去保持那微褪了的綠。天空蔚藍，萬里無雲，金光灑地，南半球的初秋令我想起了中大的春夏秋冬。

　　霧春時節，曾走過由湯宿至伯宿的小徑，濛濛的，看不見左面的遠山和海，但仍然見到蘆葦枝上的水滴，指尖上的感覺清清涼涼，蠻舒服的。就像在Youtube music video「黎明不要來」中看到在樹枝上的水滴，一樣是那麼清靈，動人心弦。

　　還有，色彩繽紛的杜鵑花照耀了好幾個山坡，青綠的草地也成了張雙慶老師和佐敦夫人的教室，我們攤在草地上，老師在說話，微風在吹，雲絮在飄，我們在想，我們在回應和討論，我們真的被寵壞了。那種快樂和自由至今也沒再尋覓到。

　　初入中大，真像劉姥姥入大觀園，到處查看，細味，品嚐…夏天時，圖書館客滿，就算沒有Internet，也大受歡迎，因為冷氣 開放。現在雖然圖書館滿是High Tech，但學生們各iPhone、iPad、Skype、WhatsApp……哪會得他們垂青。文化研究所還有錦鯉嗎？各「大食代」依然存在？聯合食堂 的靚仔Robert哥還在賣早餐給「小朋友」嗎？崇基的荷花池夏天還有荷花嗎？馬料水還有艇划嗎？

　　夏天也可在中大的奧林匹克泳池「暢」泳，盧德溪老師考游泳(必修科)，我在橫池邊猶疑，惆悵，下水，「走」過去，當然不合格，還淚灑泳池，真羞人！幸好，我健碩，臂力佳，推鉛球越位，拿到優良成績，才拉平合格，否則，到今天也可能未大學畢業。

　　想時光倒流，再進入中大的秋天。中大沒有很多樹，但有「桐葉的飄零」，也有「黃花的憔悴」，不過天空還算「莊嚴而純潔」；*一 切景致，清晰明亮，中大的同學們在秋天是非常勤奮的，因為剛開課，都一股勁的趕火車，趕校巴，趕上課，趕下課，趕吃飯，趕功課，趕上人生的路，就像「清明 上河圖」的動畫一樣，忙個不了。

　　與南半球的秋天真有分別。這裡平靜、和諧。Jacaranda碧紫的落花在草坪上已成塵土，銀杏樹上扇形的葉子，沒有隨風而 逝，卻飄落凡間，翩翩起舞；銀杏散滿後園，異味沖天，需經過收集、剝皮、洗淨、曬乾等工序，去殼後，才可以食用。煮出來的粥，有清清的白果香，加入腐竹、 南瓜和紫薯，色、香、味俱佳，真是一件賞心樂事。

　　於記憶中，中大沒有茶花，但有櫻花和洋紫荊，不過這些都不是冬天開花的。有沒有桃花？忘記了。冬天的中大沒有百花爭艷，樹禿了，草淡了，黃了，泳池也抽乾了水來維修。隨著聖誕，陽曆新年，農曆新年，做功課，交projects，又到春天，杜鵑花開，考試期屆。

　　就如此這般，循環不息。But life goes on, we change. 我大學畢業後，作育英才，希望沒有誤人子弟。我的另一半說：“A teacher is a burning candle，照亮了別人，卻自身勞損。”我現在失聲，不可以唱歌，腳和腰也痛，無法根治。但看到學生們在社會上發光發熱，照亮了別人的人生，我會感恩， 因為It is a blessing to be a teacher. 亦感謝中大培育了我。

　　曾兩度去英國康橋的康河上punting，又聽過殷正洋唱誦徐志摩的〈再別康橋〉，很陶醉於那優雅的氣氛和旋律裡，不過康橋始終是外國的月亮。中大的優雅和書卷氣，與康橋的不相伯仲。世界很大，但在南半球，在我心中，中大已是我的康橋。


*易家鉞〈可愛的詩境〉。